作者:Gabrielkouda (海外成员)
翻译:贤狼赫萝
校对:Lucazinho、埃里斯修士
◆前言
耶路撒冷的战士们,大家好!
世纪风云工作室制作的INJ2是一款历史向MOD,我们力求让玩家在享受游戏娱乐性的同时,于骑砍2的平台上一瞥当时的东地中海世界风貌。本期日志我们将为大家简单介绍保加利亚帝国的历史,帮助各位熟悉该阵营的故事背景。
这篇日志原作者是世纪风云制作组的海外成员Gabrielkouda,一位在史料考据和文本工作方面出力很大的德语区网友,INJ2的大地图定居点筛查考证就是主要由他完成的!
Gabe的日志原文将发布于ModDB网站的INJ2页面,由于篇幅所限,我们在翻译校对时作了比较多的删减修改,如果大家喜欢他的文风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以后多让他写点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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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内容
不同于我们发布在战团上的一代MOD地图,二代的大地图已经拓展至巴尔干半岛的整个南部地区。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可谓是波云诡谲——有神罗皇帝“红胡子”腓特烈领导的远征(差点与东罗马帝国爆发了全面战争), 有帝国内部的起义与变乱,戏剧性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以及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两个新兴国家的野望……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是INJ2新加入的两大重要势力,均有雄主在位开疆拓土。其中以阿森两兄弟——彼得和伊凡的崛起为标志的保加利亚帝国之勃兴,更是INJ2所要着力呈现的关键内容。
保加利亚帝国(Bulgarian Empire)建立于公元1185年的反罗马起义之际,比MOD起始的1187年还早了两年。现代历史学家又称其为保加利亚第二帝国(Second Bulgarian Empire),认为它继承了九至十世纪东罗马帝国的最大对手——保加利亚第一帝国的衣钵。
保加利亚帝国在短短二十年间扩张如雷;两道势力线分别代表MOD剧情起讫——即帝国建立不久后至13世纪初沙皇卡洛扬(Kaloyan)在位期间的史实大致疆域
保加利亚第一帝国的兴衰(681—1018年)
保加尔人(Bulgars)是一支与匈人(Huns)及阿瓦尔人(Avars)有关的混血游牧民族,七世纪后期他们跨过多瑙河(Danube),定居于巴尔干山脉(Balkan Mountains)以北。起初,他们与困难重重的东罗马帝国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甚至在八世纪初阿拉伯人进攻君士坦丁堡时还援助过罗马人。
但自九世纪起,几任保加尔可汗(Kanasubigi)开始觊觎罗马人治下的色雷斯(Thrace)和马其顿(Macedonia)地区——其中克鲁木(Krum, 803-814年在位)向南攻城略地,洗劫至君士坦丁堡城郊,甚至还杀死了罗马皇帝尼基弗鲁斯一世 (Nikephoros I),将其头骨制成酒杯;鲍里斯(Boris, 852-889年在位)则征服了马其顿北部,并皈依了东正教。这也使得保加尔人与当地的斯拉夫人开始融合,形成新的保加利亚民族(Bulgarians)与本土教会。
头盖骨被当碗使的尼基弗鲁斯一世画像,来自Manasses Chronicle十四世纪手抄本
保加利亚在西美昂(Simeon, 893-927年在位)治下国势迈入巅峰。不仅攻占了黑海以西和内陆色雷斯、马其顿大部,在军事上彻底碾压罗马人,基本将后者锁死在地中海沿岸,并强迫其交纳贡金,承认西美昂为沙皇(tsar);还将塞尔维亚收为附庸,击垮了马扎尔人(Magyar)与佩切涅格人(Pechenegs)的联军,将其赶到潘诺尼亚(Pannonia)。
保加尔武士屠杀罗马人(Menologion of Basil II, 11世纪早期);西美昂治下的保加利亚疆域
西美昂死后的保加利亚盛极而衰,内忧外患的第一帝国终被后世以“保加尔人屠夫”(Boulgaroktonos)之称闻名的罗马皇帝巴西尔二世(Basil II)攻灭,昔日领土被拆分整合进东罗马的行省军区制(theme)体系中。教会结构得到保留,但影响力遍及整个保加利亚的奥赫里德(Ohrid)牧首区被降格,成为从属于罗马皇帝(而非君士坦丁堡牧首)的一个大主教区。
第一帝国灭亡后的军区分布:多瑙河下游以南的帕拉顿纳翁(Paristrion)、后期腹地的保加利亚(Boulgaria)、靠近贝尔格莱德(Belgrade)的小军区西尔米乌姆(Sirmium)
罗马帝国统治时期(1018-1185年)
巴西尔二世的继任者不如他宽容,开始强制推行希腊化政策。朝廷在未与任何当地主教进行事先协商的情况下罢免了保加利亚大主教,改由一名希腊人大主教任职。十一世纪末,大主教狄奥菲拉克特(Theophylaktos)关闭了许多斯拉夫学校,禁用斯拉夫文,转而支持希腊文学校,并鼓励将当地的斯拉夫文本翻译成希腊文。斯拉夫人的手稿很可能在这一时期被系统地销毁了,这一政策也导致了保加利亚精神文化的急剧衰落。
可以理解的是,保加利亚人并不喜欢罗马帝国的统治,尤其考虑到他们还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这种不满酿成了几次叛乱,但最终都被罗马皇帝镇压。科穆宁三帝阿莱克修斯、约翰与曼努埃尔在位期间,局势基本保持稳定。
由保加利亚贵族彼得·德良(Pet?r Delyan)与蒂霍米尔(Tihomir)掀起的叛乱
保加利亚帝国的复兴(1185年起)
曼努埃尔一世死后,继任的依次是年幼的阿莱克修斯二世、残暴的安德罗尼科斯一世,以及开启臭名昭著之安格洛斯王朝(Angelos dynasty)的伊萨克二世。1183年左右,匈牙利人再次犯边,但伊萨克二世同意与匈牙利公主玛格丽塔(Margareta)结婚后,收复了除西尔米乌姆外的所有失地。与西西里入侵同期的皇家婚礼颇费钱财,伊萨克决定提高税收,结果却引发了保加利亚人和瓦拉几亚人的严重骚乱。
1185年10月,伊萨克率领罗马军队驻扎在基普塞拉(Kypsela)附近,准备接战塞萨洛尼基一带的西西里军。此时,两位名为特奥多尔和伊凡(又名阿森)的当地贵族来到营地内觐见皇帝,他们此行所求并非降低赋税,而是想在巴尔干山区周边获授普罗尼亚(pronoia, 一种分配给贵族以换取兵役的采邑)。
INJ2中顶盔掼甲的阿森兄弟形象
其装备大概是来自东罗马手下败将的战利品
INJ2中身穿贵族常服的阿森兄弟形象
这一请求被伊萨克二世断然拒绝后,二人恼羞成怒,开始以刀兵相威胁,结果在场的罗马高层扇了伊凡一耳光。伊萨克拒绝的原因至今成谜——是他严重误判了局势,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陷入两线作战的危险?还是阿森兄弟提了一些对他来说不可接受的条件而未被史官记载,比如索要整个帕拉顿纳翁的统治权?为何伊萨克又不顾二人的威胁,放他们回保加利亚呢?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兄弟俩受辱后回到了巴尔干老家,战争已不可避免。
当伊萨克在色雷斯南部扫平西西里人时,特奥多尔和伊凡正忙于组织起义。他们选择了位于特尔诺沃(T?rnovo)的山区要塞作为基地,这是一座并不闻名却固若金汤的城池。一开始,阿森兄弟拉起的叛军士气较为低落,于是哥哥特奥多尔用了两种方法来提振士气——首先,他自封为沙皇(弟弟伊凡可能是共治君主),并改名为彼得(保加利亚曾出过几位名叫彼得的反罗马领导者,特奥多尔可能想借此表明自己要接过未竟的反罗大业);其次,他建造了一座供奉从塞萨洛尼基偷来的圣德米特里像的小教堂。此举传递的信息是:上帝已经抛弃了罗马,只要保加利亚人和瓦拉几亚人勇于战斗,主就会保证他们获得独立。保加利亚叛军的首战,即夺取普雷斯拉夫(Preslav)的尝试终以失败告终,于是他们只得袭击巴尔干附近的罗马城镇。
特尔诺沃的圣德米特里教堂(现代重建)
位于大特尔诺沃(Veliko T?rnovo)的Tsarevets山堡
最早的防御设施修筑记载见于曼努埃尔一世时期,近千年来曾多次改造与重建
Ivo Hadzhimishev摄
1186年春,伊萨克二世组建军队镇压新生的保加利亚。罗马人趁日食之便潜入山区,把组织松散的保加利亚人驱赶至多瑙河以北,还烧掉了他们的庄稼,并把圣像带回南边。如果事情就此结束,那对保加利亚人来说,就只不过是又一次失败罢了。然而武圣人并未抛弃他们,阿森兄弟接触了在黑海北岸广袤草原上游牧的库曼人,与之结成同盟关系,成千上万帐的牧民从第聂伯河(Dnieper)畔的居住地开拔,迁往多瑙河北岸协助保加利亚人。伊萨克在巴尔干留下驻防的部队守备空虚,阿森兄弟成功卷土重来,还击败了罗马大贵族(sebastokrator)约翰·坎塔库泽诺斯(John Kantakouzenos)的军队,夺取了帅旗。
将于MOD中出现的圣德米特里旗帜
这位武圣人至今仍在东正教世界广受欢迎与纪念
保加利亚人失去了武圣人像,但他们坚信自己是受护佑的一方。更别提如今沙皇背靠强大的库曼盟友,把色雷斯的民众从罗马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并非难事。甚至,进逼那无与伦比的君士坦丁堡,直接宣称“保加利亚人与希腊人共主”的伟大头衔,又有何不可想象?
INJ2中的保加利亚军队
1187年的保加利亚皇权与军制仍在巩固构建的阶段。实际上,在有“罗马人屠夫”之称的沙皇卡洛扬(彼得和伊凡的弟弟,1197-1207年在位)继位前,其军队相较于攻城拔寨,往往更擅长袭击较小的村镇(而根据十三世纪中期罗马史官Georgios Akropolites的记载,即便到了那时,保加利亚人的攻坚表现依旧欠佳)。
我们对十二世纪末至十三世纪初保加利亚军制相关的信息所知有限,能肯定的是其深受东罗马风格的影响,同时也保有自身的斯拉夫式特征——最高的军事统帅为沙皇本人,其下则为大将军(velik voivoda),另一种高级军官则是velik duk,但其具体职能尚不明了;在省一级的行政单位,可知有一种叫做ketepan的长官存在,但其职能同样不得而知;地区一级的长官则是kephalia,他们在desetnik的协助下行使军政权。
全副武装的保加利亚旗手装备示意图
在INJ2中,典型的保加利亚军队由三部分组成——首先是作为战士(voin)主力的定居化保加利亚人,他们是轻步兵、轻骑兵和弓箭手;斯拉夫封建贵族波雅尔(bolyar)则会在战场上和其伙伴亲卫(druzhina)扮演重骑兵的角色。由于罗马人分而治之的策略,许多波雅尔被迁往他处。为反映这一情况,MOD中的波雅尔重装骑士数量会十分有限;保加利亚军中也有重步兵的存在,但和罗马人的相比,其数量和质量均处劣势。
波雅尔贵族的随从亲卫(druzhina)装备示意图
其次则是瓦拉几亚人,他们身为巴尔干山区与畜群相依为伴、风餐露宿的原生态牧民,长期坚守着注重灵活和迅捷的轻甲传统。这些身披羊毛皮的战士精于小规模突袭和伏击战,由身穿基础锁子甲的骑马首领(knyez)所带领。
瓦拉几亚首领(knyez)装备示意图
最后就是强大的库曼骑兵了,他们大多作为来去如风的轻装骑射手参战。由于阿森家族与众多库曼头人(beg)的密切关系,他们在保加利亚军中的数量会远超受雇于东罗马军中的同胞们。不过库曼大军按习惯只会在秋冬之季南下助阵,因为夏天一到,他们就要转场回多瑙河以北放牧畜群了。所以保加利亚最为倚仗的强力部队每年基本只有约一半的时间可用,玩家需要衡量自身的强弱之处,来有效应对罗马帝国的强势压力。
对保加利亚来说,与罗马长达数世纪的纠葛早就无须多言。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主的怒火降下了,铁蹄踏破之处,劫掠、毁灭……让那些南方人再次想起被伟大的保加利亚支配的恐惧吧!
注:文中游戏截图均为开发中,不代表最终效果!
二、如何评价帝国时代2的立陶宛答:立陶宛:法兰克最强骑兵国的又一位挑战者,上一位是与立陶宛同属东欧的马扎尔。 立陶宛最引人关注的优势就是开局食物+150。如果你把这些食物用于提前升封建时代,那么你和法兰克之间根本拉不开差距,反而会被具有311额外收益的法兰克吊打。 虽然...
三、阿富汗的马扎尔谢里夫是怎样的建筑答:位于阿北部边陲地带是阿富汗伊斯兰教什叶派的“圣城”之一。城名出自乌兹别克语,意为“圣者的陵园”,因这里有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女婿和弟子、第四代哈里发阿里的衣冠冢而得名。市内的宗教建筑以蓝瓦清真寺最为著名,有一所伊斯兰经学院。每逢伊斯兰教历新年,来自阿富汗各地的穆斯林便聚集在阿里陵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宗教集会。四、没有军队的大陆:罗马帝国灭亡后的欧洲(上)(510世纪)一、残存的东罗马军队
罗马帝国于公元476年灭亡后,罗马军队在东部依然存在;它在离君士坦丁堡距离不等的各个地方守卫着拜占庭,远至高加索或尼罗河,近如君士坦丁堡巨大的城墙脚下;直到1453年,奥斯曼的“征服者”穆罕默德围困君士坦丁堡,把罗马军队的最后残余消灭殆尽。但是,从东罗马帝国自立之始,它的军队就和西罗马军团完全不同。在查士丁尼皇帝(527-565年在位)的两位爱将,收复了意大利和北非(期间摧毁了汪达尔的力量)的贝利萨留(Flarius Belisarius)和纳尔塞斯(Narses)指挥下的军队与埃裘斯和马尔乔里安的部队非常相似。贝利萨留在特里卡麦伦一役中打败了汪达尔的盖利摩(Gelimer),纳尔塞斯的塔吉内大捷使拉文那和罗马重回帝国的怀抱。在这两场会战中,他们两位将军麾下的士兵大多不是罗马人;非洲的会战有匈奴人参加,意大利的会战有一队波斯弓箭手参加。
查士丁尼与贝利萨留真容镶嵌画
拜占庭帝国的边界最后基本上确定为以多瑙河和高加索山为界,海上边界包含塞浦路斯、克里特岛和意大利的“靴尖”(埃及、叙利亚和北非在641-685年间已落入阿拉伯人之手);一旦边界确定后,就对帝国军队的组织基础进行了改变。结构仍然基本沿用奥古斯都的模式:帝国下分为省,成为行政区(themes),区内的将领及其部队直接听命于皇帝。军队的组织遵循的是4世纪君士坦丁改革的模式,不是重装的步兵军团模式;军队分为小型独立的步兵和骑兵团队,一旦需要即可集结起来支援前线。2世纪时有13个行政区,7个在小亚细亚,3个在巴尔干,还有3个在地中海和爱琴海;到10世纪,行政区增加到了30个,但军队人数仍保持在约15万,一半步兵,一半骑兵,大概和奥古斯都皇帝时的军团人数相当。拜占庭的军队有高效的官僚和税收制度的支持,有富裕的农民阶层提供军需给养,因此得以把罗马帝国硕果仅存的这一部分有效地维持到了1071年突厥人开始来犯,虽然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并皈依了基督教。
拜占庭帝国的疆域(红线部分为查士丁尼时期扩张到极致时的疆域)
二、从西罗马崩溃到加洛林帝国(兼谈西欧的封建)
西边没有重新兴兵来维护罗马文明的劫后残余。入侵者对罗马的文明钦崇备至,破坏起来却又毫不手软。事实上也不可能重建军队,因为作为养兵基础的定期公平的税收已经荡然无存;实际上到帝国晚期时,税收已经变得非常不公平。蛮族的国王也试图推行税赋制度,但收上来的税不足以养活士兵,让他们受纪律的约束;无论如何,征服者对纪律都非常不以为然,他们还保留了条顿人的思想,认为带武器的武士可以为所欲为,彼此之间一律平等。哥特人、伦巴底人和勃艮第人原来是农耕民族,是被大草原的骑马民族赶过莱茵河的,他们期望得到土地后能继续务农为生。在意大利,他们驻扎的土地的1/3分给他们个人,这个办法借鉴了旧帝国的制度,但对土地的主人来说简直是明抢,因为旧制度只是规定地主把1/3的土地供驻扎的士兵使用而已。在勃艮第和南部法兰西,分给战士个人的土地更是占原地主所有土地的2/3。于是,这些不受欢迎的士兵在四散各处的农庄安顿下来,耕地种田,轻易地抛弃了使他们攻无不克的军人素质,却又不向政府定期缴纳劳动剩余,使政府有财力建立起维持和平的文明军队。“蛮族王国结合了罗马帝国特有的恶政”——主要是没收小农的土地来扩大富人庄园的腐败行为——“和野蛮的行为……在就有的压榨之上又加上了野蛮部落的成员以及效仿他们行为的(幸存下来的)罗马人无法无天的暴行。”
5世纪蛮族对罗马的入侵
回首历史,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人类学习建立文明生活的过程中,罗马的主要贡献就是开创了纪律严明的职业军队这一制度。当然,罗马开始在意大利攻城略地,后来又把战火烧向迦太基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崇高的意念;罗马的军队从公民民兵转变为远征军是战场的需要所致,不是有意识的决定。它采纳招募常备军的制度,给帝国各地的公民和非公民提供“人尽其才的职业生涯”,不过是形势所迫;奥古斯都进行的改革也仅仅是把现存的状况合理化而已。然而,似乎在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操纵下,罗马军队的演变恰好推动了罗马文明本身的进步。古罗马与古希腊不同,它文明的基础不是哲理性的思想和艺术创造力,而是法律和实际的成就。强制推行它的法律,不懈地扩大它非凡的物质基础设施,这些并不需要很多脑力思考,只需要充沛的精力和道德纪律。这些品质正是军队所长,而且在建造公共工程的劳动中,军队经常是骨干。因此,当边界上的军事危机加上内部经济和行政方面的缺失削弱了军队的力量时,帝国的力量便随之减弱,军队的崩溃也意味着西罗马帝国本身的崩溃。
罗马军团
在西罗马帝国之后建立起的那些王国懵然不知它们摧毁了的制度是多么宝贵,也没有意识到要重建那个制度是多么困难。不过,道德权威在罗马后的欧洲并未失去依托;它转移到了基督教会身上。由于496年法兰克人的皈依,基督教会最后以其罗马的形式,而非聂斯脱利派的形式确定了下来,而在基督教会中,罗马帝国即使不是在实质上,起码在概念上得到了延续。然而,没有剑,主教就无法推行基督教的教义;虽然保护他们的王公手中有剑,但那些王公用剑来彼此争斗,而不是建立并维持由基督教主宰的和平。从6世纪晚期到7世纪,西欧天下大乱,继罗马帝国之后建立起来的各王国的王室之间争斗不止。到8世纪初,第一批加洛林人在莱茵河两岸法兰克人的土地上称雄后,乱象才有所缓解。加洛林人走到前台是内部斗争的结果,但也可以视为对新出现的威胁的反应;新的威胁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穆斯林人从西班牙挺进法兰西南部,还有东部边界上弗里斯兰人、萨克森人和巴伐利亚人那些异教徒的骚扰。732年,法兰克人宫相查理·马特在普瓦捷大败穆斯林军,把他们彻底赶到了比利牛斯山的另一边;他的孙子查理曼南征北战,巩固了远至日耳曼的易北河和多瑙河上游的边界,把伦巴底人的意大利王国,包括罗马在内,并入到一个新的帝国。800年圣诞日那天,教皇利奥三世为查理曼加冕,正式宣告帝国的成立。
查理曼大帝
查理曼的合法性来自教皇承认他为罗马皇帝的继承人,尽管他的血统遗传纯属虚构;他的权力则来自军队,他的军队和哪怕是最后衰败时期的罗马军队都毫无相似之处。早期的法兰克王国像其他的蛮族统治者一样,留有由精选的武士组成的核心队伍,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等于亚历山大的近卫骑兵。在征战时代,这支队伍的供养不是问题,他们在兵荒马乱之年靠随机应变解决军需。但一旦王国有了边界,无论边界多么模糊不定,就需要维持边界的稳定。这时,国王的武士就需要更加稳定地给养来源,不能再靠抢劫或临时性的征收。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对日耳曼人战斗队的成员适用过去罗马租地(precarium)的做法,也就是让他们租借地主的土地,种田谋生。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租地是用交租金的办法;5世纪和6世纪动乱频仍,货币不再流通,租金遂变为提供各种服务的形式。统治者手下的人有义务忠实于他,同时接受他的保护(patrocinium);把这种关系变为向统治者提供军事服务以换取保护,不过保护的形式是准许租地,这个转变过程并不复杂,尽管实际进展比较缓慢。这种关系两相适宜:扈从(vassal,来自凯尔特语,愿意为依附者)得到了谋生手段,“统治者得到了可靠的军事服务;双方之间的纽带由表示效忠的仪式来确定,这种仪式经基督教会干预成为宗教性仪式,成为誓词,或‘宣誓效忠’(fealty)。”
骑士宣誓效忠
在加洛林王朝统治下的欧洲,自9世纪中期开始,我们所知的封建主义[这个词源自保护人赐予扈从的封地(feudum)]就成为国王组建军队和武士阶层掌握土地的普遍基础;另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是,只要继续为国王服务,封地就可以世袭。通常认为,这些规定正式确定于877年,当时西法兰克国王,也就是查理曼的孙子“秃头查理”在基尔塞法典(the Capitulation of Kiersey)中敕令封地可从父传子;此前他已经颁布敕令,规定每一个自由人,只要拥有土地或携带武器的人,都必须找一个保护人或主公;每一个有马或应该有马的人,至少每年一次要骑马来参加选择军队战士的大会。“每人都必须有一个主公,每个受封者都必须骑马从军,头衔、封地和从军的义务成为世袭的特权,至此,封建主义即大功告成。”
西欧封建等级制度
尽管加洛林的封建主义强调拥有马匹,但不能将它等同于游牧民族的军事制度。西欧的根底养活不了太多的马匹,应召作战的封建军队也与马背上民族的骑兵大相径庭。它们之间的分别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条顿部落特有的军事文化,这种文化鼓励用锋利的武器面对面厮杀,条顿民族在罗马军队尚未丧失其军团训练的传统时,和罗马军队作战,这种经验进一步加强了条顿的军事文化传统。西方的武士骑上了马后,这个文化传统保持了下来,并因骑士有铠甲保护和能够在马鞍上使用武器而进一步加强。马鞍本身发展为牢固的座位,部分的原因是8世纪初发明了马镫,连接在马鞍上。
9世纪时的加洛林帝国骑兵
马镫在5世纪时被中国人采用,后又传到大草原民族,从他们那里迅速传到欧洲。关于马镫的重要性争论激烈,有人说它使骑手在马背上行动自如。既然任何一方的意见目前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若是没有拿定主意,最好不要涉足这场辩论。不过我们确切地知道,西方从8世纪开始就有骑马的武士跨坐在马鞍之上,脚牢牢蹬在马镫里,因此可以使用以前只有步兵才能用的武器,被挂以前只有步兵才能穿的铠甲。不错,过去波斯人和他们之后的拜占庭人都曾在战场上使用过披甲骑兵队,甚至给马也披甲,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穿什么样的铠甲,使用什么样的武器,如何作战,因此把他们定为重装骑兵战的发源者不太保险。相比之下,可以毫不怀疑地肯定,9世纪西欧的封建骑兵已经穿上了铁制锁子甲,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或剑,纵马奔驰间仍可以腾出手来作战。这些发明非常及时,因为在9世纪期间,西方遭到了新的一波袭击,罗马帝国后继王国的那些行动缓慢、缺乏训练、大多不骑马的战士根本无法撄其锋锐。
反映黑斯廷斯战役的绘画中骑兵的马镫
三、外来威胁:伊斯兰、大草原和斯堪的纳维亚
新的袭击有3个来源:伊斯兰地区、大草原和信仰多神教的野蛮人居住的斯堪的纳维亚沿岸。来自伊斯兰地区的是地中海专事海盗抢劫的一个国家,他们的贪婪残暴使人想起6世纪的汪达尔人,他们用作据点的港口也是汪达尔人过去使用过的。西方把他们称为萨拉森人。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大胆妄为,是因为自从5世纪罗马帝国的舰队解散后,西地中海一直没有国家海军来保护沿岸地区,确保海上安全。横行霸道的强国,无论是雅典、迦太基,还是汪达尔人的王国,历来把西西里岛作为活动的依托点。827年,西西里岛落到了萨拉森人手上;不久后,这些海盗在意大利“靴尖”和法兰西南部都建立了据点;到了10世纪,科西嘉岛、撒丁岛,甚至罗马都成为他们袭击的目标。最终,唯一拥有桨帆船舰的拜占庭把萨拉森人逐出了意大利南部,但他们此前已经深入内地进行了大肆抢劫和毁坏,遭他们荼毒的地区从罗讷河一直延伸到亚得里亚海。
9世纪的欧洲
来自大草原的威胁是马扎尔人。862年,他们被崛起的突厥人向西驱赶,出现在阿提拉原来的牧场——多瑙河平原上。他们从那里发动了一系列远程突袭。远程突袭是游牧民族的典型行为,但即使按匈奴人的标准来看,马扎尔人的奔袭距离也特别长。898年,他们进入意大利;意大利国王贝伦加尔(Berengario)带领披甲骑兵于899年9月在不伦塔河迎战,结果遭到惨败。910年,他们在奥格斯堡附近与加洛林王朝的末代皇帝“童子路易”召集的东法兰克大军遭遇,再次大获全胜,使他们在后来的10年间在日耳曼地区为所欲为,如入无人之境。从919年到936年担任日耳曼国王的“捕鸟者亨利”在东部边界地区广筑碉堡,逐渐限制了马扎尔人的破坏蹂躏,但他们仍然在924年和926年深入法兰西和勃艮第。933年,他们被亨利国王打败,但他们在954年再次进入意大利。第二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一世终于召集起了足够的部队,抓住机会,把他们堵在没有退路的地方使其无路可逃,这是重装骑兵打败机动敏捷得多的轻骑兵的少数办法中的一个。奥托一世带领着主要由巴伐利亚人和斯瓦比亚人组成的8000人的军队——在当时算是相当大的规模——绕过马扎尔人在奥格斯堡被围困在营地,渡过莱希河拦住他们的退路,静等敌人来攻。马扎尔人和匈奴人一样,仍把复合弓作为主要作战武器,战场上的编队也维持着大草原上的松散队形;他们尽管早已熟悉了西方的作战方式,却仍然落入了亨利的陷阱。他们渡过莱希河想打开退路,结果陷入背水苦战,被敌方的重装骑兵歼灭殆尽。少数残兵败将在手拿武器的村民的穷追猛打之下逃回家乡,从此再也没能从匈牙利平原向西方的农耕地发动过任何大规模的袭击。
中世纪欧洲文献中记载的与马扎尔人的战斗
斯堪的纳维亚人就不这么好打发了,因为西欧各王国对他们的攻击手段——海上战舰——束手无策。几个世纪以来,北欧大胆冒险的沿海民族一直在海上讨生活;罗马人在不列颠和高卢的“萨克逊海岸”部署了一支舰队来管制他们的海盗行为;5世纪时那支舰队被解散,这才使盎格鲁人、萨克逊人和朱特人得以从丹麦和德意志北部渡海到不列颠定居。后来,由于蛮族的迁徙,莱茵河以北空出了大片土地,海外移民一度停止。但到了8世纪末,挪威和瑞典对土地的需求加大,迫使信奉多神教的北欧人再次向外寻找土地,或是为了定居,或是为了抢劫,或是为了强迫贸易。此时他们的造船技术也臻于完善,造出的船能载着作战者哉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长途旅行。对比当时沿海岸行驶的船只,北欧人造的狭长快速战船最为优越的特点是船身窄、船底深、可以顶风航行,加之船的中部较宽,如果风速不够,就可以划桨,还可以在远离防卫森严的港口的海岸处靠岸。简言之,它是海上突袭的理想船只,当然条件是突袭者不畏艰苦,忍受得了船在不同的陆地停靠点之间长时间的海上航行,存身的船舱没有顶盖,吃不上热饭。
维京长船
北欧海盗的名称“维京人”(Vikings)源自古斯堪的纳维亚的海盗“Viking”一词,他们是袭击文明社会的野蛮人中最强悍好战的一群;他们在航海时代之前的一个世纪中因争夺土地而不断打斗,锻炼得近身肉搏时勇猛无敌。另外,他们在大约840年起,在船上还装载马匹,使他们能够从防守者意想不到的方向骑马深入内地进行掳掠。793年,维京人突然袭击了不列颠北部的林第斯法恩修道院;自那以后,他们的扩张更进一步,844年突袭穆斯林西班牙的塞维利亚,859年深入地中海。834年,他们把莱茵河口的贸易重镇多雷斯夷为平地了;到877年开始入侵盎格鲁-萨克逊人的不列颠;最后到10世纪中期,他们更是把不列颠的中部和北部地区纳入丹麦的海外王国。
维京武士
他们航海技术的惊人进步,加上他们可与太平洋的波利尼西亚人媲美的胆量,使他们的航行范围越来越广;870年到了冰岛,下一个世纪又到了格陵兰;这稍微减少了西欧遭受袭击的压力,但维京人对中欧和东欧无主土地的入侵却未有减少。在当地被称为“罗斯”(Rus)的维京人做起了武装押送货物的买卖,所经之途从瑞典越过波罗的海,再沿俄罗斯的几条大河向南,因此接触到了伊斯兰国家和拜占庭。在西欧,北欧人征服中部英格兰的同时,在法兰西北部也抢到了一块落脚之地;911年,法兰西国王被迫将那块地方割让给他们做采邑,那就是诺曼底。11世纪期间,诺曼人从那里于1066年征服了英格兰,并自1027年开始,在那不勒斯附近建立了若干居民点,后来以此为基础在意大利和西西里建立起了他们的王国。
维京人活动范围
面对9世纪和10世纪的众多来犯者,只靠军事手段无法遏制他们的破坏行为。西欧需要遭受大草原游牧民族入侵的中国一样,用文化的力量来感化那些野蛮人,把他们同化入文明世界。萨拉森人无法同化,他们坚信袭击和抢劫是替天行道,自己是穆斯林英雄。不过,信奉多神教的维京人和马扎尔人却仍然生活在原始世界中,他们的诸多神祇对他们要么严厉无情,要么不理不睬;条顿民族和大草原上的民族在受到基督或默罕默德的启悟之前本来也属于那个原始世界。从496年法兰克人皈依以来,基督教会在西欧推进和平的努力成果斐然,逐渐把罗马土地的所有来犯者都劝归了基督教,并在这些人的思想中培育了对幸存罗马基督教制度的尊敬,包括教皇、主教、作为教会基础的僧侣等。不仅如此,教会秉承传播宗教和推广文明的目的,以无比的勇气把罗马基督教向北、向东带给了远在那里的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的确,基督教经常是用剑强加给人民的,但在向野蛮人传教的过程中,也有男女基督教徒牺牲了生命,成为烈士,如在日耳曼任主教的英国人圣卜尼法斯。10世纪末,教会就是以这种办法把马扎尔人劝归了基督教。后来匈牙利成了抵挡抗大草原民族入侵的坚强堡垒,在11世纪和12世纪又继续顽强抵抗斯堪的纳维亚人。
中世纪欧洲的修士
关于教会对中世纪欧洲的影响我们将在下期展开讨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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